YASUNA黑白亂

兩道人影偷偷摸摸地趴上窗沿。
「……就是那個人嗎？」她壓低聲音問道。
「……看來是這樣沒錯。」他低聲答道。
「那我們要怎麼進去？」
「……果然，還是直接衝進去吧！我受不了這種行動方式了！」他豁然起身，直接繞去大門，一腳就把人家的門踹開。
……喂－－！晨曦！好歹那是人家的房子吧－－！洛世英汗了。
裡面的人登時嚇得都傻了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。「你、你你你你是什麼人！」
「我？我是來拿回屬於我們東西的人。」笑得那個燦爛啊。
裡面的人一僵，看清了來人的身上－－那套軍服是……
「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「喔－－？跟我裝傻嗎？」他的眉頭一挑，「既然如此－－那我們就進來好好聊聊吧！」
他把站在外頭無言的洛世英拉入門內，很順手地把門鎖上，接著拿出槍來直指對方的腦門。
「說吧……機密文件在哪裡呢？」
對方冷汗涔涔落下，吞了吞口水，「……我不知道！」
晨曦神色頓暗，將那人一把抓了過來。
「你不會以為我不敢動手吧……？我可不是那種重視紀律的人喔……」
停在他面前放大的面孔上滿是恐懼。
他勾起嘴角，繼續道，「你想要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，最後才終於交出來……還是現在就拿出來，好好地交代交代，什麼事也沒有呢？」
蠱惑的聲音自他口中傾出。「我想你也該知道哪種選擇更好吧……？快點交出來，並且把所有事情經過都交代清楚吧……？」
「我……我說……！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！」被壓迫到快精神失常，他終於受不了，連忙鬆口。
剎時晨曦往後退了兩步，壓力頓散。「這才對嘛－－快說吧－－」
「……」洛世英默了。果然……以玩弄人為樂趣是他的天性嗎……
「……那一天，有個人過來找我，要我照著他說的去做－－
「他告訴我，晚些時間將會有個女子過來。他要我接下她交給我的東西，並且，他會再過來找我。
「我心想或許是臨時有事外出，託人幫忙，也沒有多想就應下來了……
「沒有想到當約定的人過來時，我一看接過的東西竟然是……軍中的機密文件！」那人抖了抖。
「當下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……那個男人難道是敵國人？那麼這女人必然是和他串通的賣……」
「我才不是賣國賊！」洛世英激動地起身。賣國賣國，她已經受夠了！沒有的事情她憑什麼要擔下？更何況那些行動是……想到這裡，她頓時覺得沉重。
那人這才認出另一人正是當時那名女子，不禁感到奇怪。
晨曦見他如此，冷笑了聲。「她是被操控的，你不用想太多，繼續說下去就對了。」說著還邊玩著手中的槍枝。
那人縮了縮脖子，才弱弱地繼續開口。「……拿到東西後沒多久，那人就來了。我要把東西交給他，他卻搖頭，要我收好東西，如果被別人發現了的話……後果自行負責。」
他回想起那時的過程。
「怎、這怎麼可以！你明明知道這是……」
「墟。」那人笑了笑。「『那個』的『名稱』可不能亂說喔。造成了轟動的話，收下東西的人可是你呢。」
這句威脅頓時使他亂了手腳。「可、可是、這是你……是你要我……」
那人微笑著看著他，「所以說呢，不可以太相信人啊。」
說完這句話後，那人便消失了。
他癱坐在原地，腦子一片混亂－－這……究竟是……怎麼回事……
這個意外之事讓他食寢難安，一夕之間人竟憔悴得如同老了十來歲。
晨曦眉頭一皺。這樣看來，先前的假設就成立了－－對方確實是衝著洛世英而來……把她陷害到如此地步，對方究竟存著什麼居心……？
「你說的是真的？如果對我撒謊的話，後果你可知道？」
那人嚇得面色蒼白，連忙道，「我保證我說的沒有半句假話！這些都是真的！」
一看對方的表情，他也知道那人沒有說謊了。
「那麼，你可記得他的長相？」
他忙不迭地點點頭，正要開口回答，忽地一股壓迫傳來，頓時他全身僵直。
望著半晌不說話的男子，晨曦不耐煩了。「你到底記不記得？記得就說記得，不記得就說不記得，不要耽擱我的時間－－」
一聲輕笑打斷了他的話。
只見那男子抬起頭來，臉上的表情卻截然不同。『唉呀，是妳嗎，洛世英？』
她猛地一愣。
晨曦直接護在她的身前。
這時，「他」繼續開口。『噢，我想妳現在一定很緊張吧？放心，我只是在這個男人身上下了『暗示』，所以這只是一段留言喔。
『妳不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吧？不過當然，妳也不需要知道。妳只要好好地在我一次次的『攻擊』下站起來，再讓我繼續折磨妳就好了。
『那麼，妳猜猜看－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？
『我很期待看到妳的崩潰。
『下次見喔－－洛世……英。』
兩人皆還在愣神中，那名男子忽地將晨曦的手拉起，槍口對準了自己的眉心－－
「你……！」晨曦一驚，想抽出手，未料卻已來不及。
響亮的槍聲迴盪，那男人直直往後倒下，而晨曦和她仍僵在原地，幾乎沒辦法反應。
片刻後，洛世英放聲驚叫。一個無辜的男人就這麼死了……！
晨曦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。如果……如果方才他拉起的是她的手，殺人的人……就變成她了。
一次嫌不夠……『他』還想要來第二次嗎……！
『我很期待看到你的崩潰。』這句話與腦海中的聲音相重疊。
「……嗚！」猛地一陣噁心，他跪上地面。那些過往又如走馬燈般再次顯現。
－－『詛咒』……發動了……！
「噁！」死命摀住嘴，他極力壓下胃內的翻騰。
「晨曦、你沒事吧！」洛世英臉上充滿了驚惶，擔心地跑上前去。
他才剛想告訴她「沒事」，門猛地被推開。
兩人同時回頭，只見一名軍人立於大門前，驚訝地看著他們。
「啊！你們是……！」他回頭高聲道，「快來人啊！重犯就在這裡！屋內還有一名死者！」
「嘖！」晨曦將她拉起，反身揍了那人的肚子一拳，在他痛得彎身的同時往外跑去。
「沒事吧！那兩個人呢？」
「往……往那裡……跑了……」他比了比方才那兩人跑去的方向。
「我知道了，我現在就去！」幾個人也跟著跑去。

「呼……呼……煩死了！為什麼都甩不開啊！」
「呼……呼……」她默不作聲。
腳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，扯動的肌肉造成更大的疼痛。但她可不能表現出來，否則只會拖慢晨曦的速度……
為了分散注意力，她內心想著其他事情。
為什麼那些人會來到這裡……？如果說是在追查他們兩個，那也沒有必要挨家挨戶地找……
更何況，這個人住的地方又如此偏僻－－總不可能那麼巧，他們就認為這個人藏匿了她和晨曦，又那麼剛好地在那個人「自殺」後出現……
可是她已經把追蹤器拿出來、還被晨曦給踩碎了啊！
而且若是要找回機密文件……她記得晨曦說過，追蹤器是有編號的，也就是說，追查一個人的追蹤器安裝在對方身上後，是有唯一固定、相應的追蹤器能追蹤到他－－那麼，既然追蹤器已經在晨曦手上，他們又是如何找到這個人的？
「英！過來！」晨曦突然叫道。
她一愣，還沒反應過來，晨曦已經一把抓住她，扯入一個暗處中，一槍朝地面打去。
這時，正巧追兵自一旁經過。
……咦？一旁？
「……走、走過去了？」
雖然是在暗處，但這裡也算顯眼。
然而……卻沒有半個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？
晨曦面不改色。「這也是『特製彈藥』，可以支撐一段時間，先休息一下吧……大約有十分鐘的時間。」
臉上是面不改色，但其實他心如刀割啊！他的錢！這樣板機一扣就沒有了啊！
「……謝謝了。」她鬆了口氣。這下腳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……不過－－「這種東西……很貴吧？」
她記得眼前這個人為了錢寧願去寫悔過書（參閱第一集與晨曦的初次見面）……『特製彈藥』名字，聽起來就是要很多錢的東西啊！
晨曦一僵，轉過身，「……不，沒有的事。不會很貴……一點都不貴……那點……那點小錢算什麼……」
……為什麼非得扯到這個話題！
她一聽也知道這東西鐵定不便宜了。「……其實你不用這樣，就算不用『特製彈藥』，我也可以憑自己的實力逃走……」
突然間，一股拉力傳來。
她回過神，人已在他的懷中。
即使她不介意擁抱，但這樣面對面的抱法，她卻是第一次。
她有點不自在了，「晨、晨曦？」
「英，對我來說，錢是很重要沒錯。但更重要的是妳的安危，因為我在乎，所以我捨得花錢。」他深吸一口氣，「錢再賺就有了，但妳只有一個。我不能……失去妳。」
「－－……」那一瞬間，她似乎懂了。
心臟紊亂地跳著，她這時才注意到－－對他而言，她是一個「異性」。
而她，正被一個「男人」抱在懷中……
就在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麼時，他已經放開了手。「時間快到了，快走吧！」
「啊、喔……」
他拉起她的手，才想要走出去，一群人正好經過。
－－不好！他連忙止住腳步，然而腳步雖然止住，但『特製彈藥』所製出的隱匿法術卻同時消失！
眾人一愣，望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兩人，他們好半天沒有任何動作。
「……抓住他們！」不知道誰大喊了聲。
「可惡！」晨曦暗叫糟糕，怎麼偏偏這時候……！
沒辦法了！他拔出槍來，「英！快跑！我給妳的東西收好，這裡我擋！」
交給她的東西……？她伸手一看，不知道麼時候，晨曦已經將文件面板塞入她的手中。
她握緊了手。為了她自己，為了大家……她不能在這時候被抓到！
「我知道了，你小心！」
待她轉身跑離，直到他聽不見腳步聲了，他嘴角一勾。「……好啦－－現在，誰要跟我打呢？」
一瞬間，氣場爆發。

他並沒有下重手。
只要想到她不喜歡殺人，那樣柔弱的心腸，他就下不了手－－況且這些人都是本國軍人……於是，他趁著氣場爆發時，一人愣神的片刻，順手借了他的刀，並使用刀與他們對抗－－畢竟子彈不長眼，刀的話，他還能控制！
然而，這樣的想法卻使他陷入危機中。
眾人一看晨曦並不打算跟他們認真，也都放大了膽子，同時圍攻上去。
「唔……！」縱然能使刀，他終究是一名槍擊手，刀支並沒辦法得心應手。
只是一個閃神，慢了一拍，就被後方的劍術士給襲擊－－
「咳！」
刀尖穿過他的胸口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。
後方那人也是一臉驚訝。
直到他將刀抽出，看到晨曦倒地的那一刻，他才猛然回過神來。
「……啊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我終於打倒了……打倒第一精英小隊的副隊長了！」他的眼中流露出瘋狂。
「我一直、一直一直都只能看著你們在那裡囂張，在高位上……我達不到的地方！
「現在，是我復仇的時候了！現在的妳還能做什麼！任我、割宰！」
他狂亂地將刀提起、落下，眾人見到這喪心病狂的一幕，全都傻住了。
晨曦連反抗的機會也抽不出，只能咬牙忍受鑽心的疼痛。
……可惡……！這樣下去的話……
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遠去。
鮮血不斷飛濺，噴上那人的臉上，映照出那人猙獰的神色。
眾人這才大叫起來。
「不好！快把他拉開！」
「快進行止血！長老要我們活捉回去啊！」
幾個人忙架住他，他只是不斷大喊著「放開我！」，最後是其中一人一記手刀劈向他的後頸，讓他昏了過去，這才安靜下來。
過去查看晨曦傷勢的軍人臉色慘白了起來，「傷到動脈跟心臟了……又是大量出血，這種傷勢……法術沒辦法止血！」
「混帳！」一人大吼道，「快把他送去第二軍營的醫護室！由我來聯絡！」
「是、是！」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他以法術凌空，往第二軍營的方向送去。
鮮血一路滴去，滴滴答答的聲音正警告著眾人死神的逼近。
晨曦的面上毫無血色，呼吸逐漸微弱－－
「心、心跳停止了！」
剎時，眾人的臉上一片慘綠。
＊
「哈……哈……哈……」她瘋狂地往前跑著，也顧不上腳上的傷了。
接下來要去哪裡？要怎麼做？沒了晨曦作為嚮導，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……！
「碰！」忽地，她撞上一個人。
「對、對不起，我正在趕－－」當她看到對方的容貌時，她傻住了。
對方露出詫異的神色，正欲開口，忽然看到一群人往這裡跑來。
他拉起她，往一條巷子跑去。「跟我來。」
她跟著他往前跑，疑惑與震驚卻止不住。
為什麼……他會出現在這裡？
「小刻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一瞬間，他感覺對方的身子一僵。
「妳……還記得？」他瞪大了眼，回頭望向她。
「什麼意思……」她的話再看清了對方的面容時頓時卡在喉嚨。
與夏刻有著相同長相、相同髮型、相同氣質，卻又完全不一樣的男人－－
他的髮、他的瞳，是美麗的銀白色。
「鏘啷！」這一刻，她彷彿聽到什麼東西迸出裂痕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