歷經一次生死交關--雖然她覺得只是睡了一覺--她才終於發覺,原來眾人已在不知不覺中接納、承認了她。
不只晨曦,後來大家都去探望她,叮囑的是同樣一句話--不要再這樣動不動就受重傷了。
浪甚至還激動地抱住她說「幸好妳沒事」。雖然讓她有些訝異,但一股溫暖的感覺也讓她不禁一笑。
眾人也是在此時才發覺,原來她和夏刻已在他們的生活中佔了一席之地。
對他們來說,他們兩人不是『身分特殊、有待觀察照護的人』,而是『夥伴』,是一個團體中一起並肩作戰的『朋友』。
這樣心境上的轉折,終於是劃開了那曾說厚不厚、說薄不薄的隔閡。
幾天後,她幾乎已經痊癒。
「小刻,要不要來打一場?」她走向夏刻。
夏刻聞言,收回正往圖書室的方向踏去的步伐,揚起笑容。「當然好啊,走吧!」
難得一次藤和她如同往昔,兩人一起做事--雖然是打架訓練--但也讓他足夠開心了,說什麼當然也會答應。
不過他的好心情在走沒幾步之後便被打散。
「小英,妳要去哪裡啊?」禕祇迎面走來道。
「我正想和小刻去訓練場打一回呢!」
「真的啊?那我也可以去嗎?」
夏刻一聽,面色瞬變。這傢伙怎麼那麼黏人啊?他不開心!
洛世英卻是對他的情緒絲毫未查,看著禕祇點了點頭。「可以啊,一起去。」
「唔……」夏客忍不住發出一聲抗議。
洛世英似乎沒有聽到,回頭望向他。「小刻,可以吧?」
「……」好吧,他的抗議被無視了。
看著她的雙眼,他很沒毅力地點頭應了。「小英說好,當然可以。」
這時,禕祇奇異的眼光盯向他。
他一看見禕祇那閃爍的目光與意味深長的笑容,不禁一抖。……怎麼回事?
他還沒反應過來,從遠處跑來的全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
「英!」
她停下步伐,「全?怎麼了?」
「有個特殊任務要交給妳……是機密文件,要幫忙送到第二軍營。」
「咦!」她一驚,「我、我嗎?機密文件耶!」
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,實在是最近諸事不順,她只要一出任務,都會出事啊!
這次還是機密文件,該不會又來個弄丟文件或不小心被別人劫走之類的吧……噢,不,烏鴉腦,別再亂想了!
「實在沒辦法……我們都有任務了,夏刻似乎也不太適合,而一治和禕祇他們……」
她沉默了。
雖然和一治他們交好,禕祇跟在她身邊看來也是無害,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可不是這麼回事。
敵國的所謂『叛逃軍人』,誰知道會不會是臥底的間諜呢?
對於這樣的質疑,沒有人能夠反駁什麼。也因為這樣的考量,像機密文件的傳送一事,是不可能讓他們去的。
而夏刻……雖說是白階法術士,但外貌看上去就不威不猛,要是敵人再來個圍攻的話--她也不敢保證夏刻到底能不能夠應付。
如此一來,似乎唯一人選就只剩下她了。可是……
這時,禕祇的手心碰上她的背,輕貼於上。他微微一笑,「小英,妳在擔心嗎?可是我覺得小英一定可以的。」
她心底一陣暖流經逤。對啊,她在猶豫什麼?她豈是那種怕事之人?她精神一振,望向全。「我知道了,交給我吧!」
禕祇聞言一笑,手離開了她的背。
夏刻是一陣鬱悶。他的角色都被搶走了!這傢伙到底為什麼又纏著她、又鼓勵她?是要賺取好感度嗎?該不會是想追他家的小英吧!他猛地一震,不行!說什麼也不可以!這傢伙算哪根蔥啊?要也該是又強又帥又體貼入微的男人才行!
他在心底腹誹著,順便把標準都訂了出來。
如果沒有這麼一個男人,他就自己陪小英!才不要把小英交給隨隨便便一個男人呢!他憤慨著。
「小刻,你怎麼了?」表情好……詭異。
夏刻尷尬地搖了搖頭,禕祇則在一旁偷笑。
「那麼,妳先跟我來吧。」全轉身,帶著她往日出所在處移動。

「這就是……機密文件?」望著浮在手心中、小小一片金色面板,她訝異地問道。
「對。那是加密過的文件,所以妳放心,不會看到任何不該看到的內容。」見她完全不敢直視面板,日出有些好笑。
「呃,是、是這樣喔……」她尷尬地笑了笑,暗罵自己的白癡--誰會把機密文件弄到可以隨意給人看啊!
「去第二軍營的路線很簡單,『運輸網』傳送到貝斯特之後,再拐幾個彎就到了。」
「我知道了,現在就出發。」
「等一下!」日出猛地叫住她。
她疑惑地回身問道,「怎麼了嗎?」
「既然都去到那裡了,就順便買點東西回來吧!」說著,他掏起自己的腰包。
接過錢,她更加疑惑了。「是要買什麼?」
「什麼都可以!不過當然還是吃的更好!」雙眼發亮。
「……」敢情這是要她買伴手禮回來就對了。
「順便問問大家要什麼吧,貝斯特可是個好東西聚集的地方耶!」
「……我知道了。」她無力道。
結果這一問下來,還真有不少東西要買:全的紅茶--還有指定牌子、萬里的酒、晨曦的『新奇的玩意』--這可真是難啊。她聽到的時候整個無言。
除了這些,還有一堆吃的……幾乎每個人都點了一輪--除了三個人之外。
夏刻就不用說了,她和他根本就連貝斯特是什麼樣的地方都不知道。而禕祇則是笑道,「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喔。因為我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呀!」真是清心寡慾的好孩子啊。
至於夜嘛--在她詢問之後,他開口又閉上、開口又閉上,最後半個字也沒吐出來,嘆了口氣。「……不用了。」看來是一時之間想不到要什麼吧。
把一大串的清單自次與所有人確認過後,她收起全好心借給她的紀錄面板。「就這些了吧?」
眾人點頭。
她輕嘆,低聲嘟噥著。「出個任務搞得像出遊玩似的……」
「英,買不到的就算了,不用一定要全部找到。」全叮囑道。
「也不要在重傷回來了!」浪接道。
她一笑,「我不會勉強自己了,放心吧!」
「真是這樣就好。」日出聳了聳肩,「妳要是再來一次,秀治癒妳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我也管不了了。」
她抖了一抖。想也不用想,日出說完話後的瞬間,眾人流露出的濃厚殺氣就足夠讓她知道:再來一次,她肯定會被碎屍萬段。
她忙不迭地點頭保證,「絕不會再受傷了!」

一晃眼,熱鬧的貝斯特鎮現於眼前。
看到這樣的景象,她真的很想問--為什麼到現在看來,他們主軍營所在地卻是最荒涼的?主軍營不是在重鎮嗎?
她刷開面板,決定把這件事拋到腦後,不予置評。
總而言之,先買好這些東西吧……不過,這麼多是要從何找起啊?而且,她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長什麼樣子啊……為麼包裝上都不註明啊!她欲哭無淚。
就在她正頭痛時,背後傳來一道驚喜的女聲。「軍人小姐,妳沒事啊?太好了!」
她回頭一看,瞬間也是驚喜滿面。「小辮子!」
只見立於眼前的少女,鬆開了辮子,一頭大波浪的金髮閃著柔順的光澤。而臉蛋白裡透紅、緊緻富有彈性,像是滴得出水來似的。那幾日的受苦而造成的憔悴面容早已不再。
「妳怎麼會在這裡?」
她笑了笑,「我就住在貝斯特,貝斯特才是我的家鄉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」
「小辮子?」她旁邊一個棕髮、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笑出聲來。「小辮子,是妳的新綽號?」
她紅透了臉。「啊,對了,我一直想告訴妳,不要再叫那個綽號了啦!」
「喔?」洛世英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少年。原來是不好意思在男朋友面前被叫綽號嗎?
「我叫做真末,本名是瀞真末。」
洛世英也不矯情,伸手就抓住她的手一晃。「好啊,就叫妳真末!我是洛世英,叫我小英就可以了!」
真末聞言笑開。「小英,我一直都很擔心妳呢!那時候剛想提醒妳藥效的事情,誰知道一回頭妳就已經不見了!」
她眼睛轉了圈,沒打算把魔主之子一事四處說出去,因此只道,「反正我活著回來啦!」
「也是呢。」真末輕笑,接著好奇地問道。「對了,妳怎麼在這裡閒逛啊?」
「才不是閒逛呢!」她哭笑不得。「是來這裡出任務,被同伴請託買東西的。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在哪裡找這些東西啊……」
「要買什麼啊?」
她將面板遞給真末。
真末看了看以後,揚起一個笑容。「不然我帶妳去吧!」
「有人帶當然再好不過啊!可是這樣不會打擾到妳嗎?」她瞄了眼棕髮少年。
真末的臉又瞬間紅了起來。「不會啦!晴良人很好,一定會同意的,對不對?」
少年--晴良寵溺一笑,點了點頭。「妳開心就好。」
「……」嗚喔喔!墨鏡!她需要一副深色墨鏡!這裡有人沒道德地在放閃啊!
真末走過去拉起她的手,好像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。「走吧,小英,我們從第一樣開始找起!」

「呼……呼……累死人了……」她還是第一次逛街逛到快虛脫!一看時間,沒想到買完東西都已經是晚上了。逛街真是浪費人生啊……她感嘆道。
相較於她,真末卻是精力充沛。「哇,都忘了要吃午餐呢。差點連晚餐都要忘記了。」
「……」難怪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,原來是忘記吃午餐了!
「啊啊--看來今天是不能完成任務了……」
不論趕不趕得上今天把文件送去第二軍營,回去也定會超過門禁時間……她可不敢妄想夜還會在那邊等她第二次啊!
「妳要準備過夜嗎?」真末問道。
「應該是了……」她點頭。
「那麼,要不要先到我家住一晚?」
「呃,可以嗎?」
「當然可以,跟父親說一下就好了啊!」
在空腹之下,腦袋似乎也不好使了。她暈呼呼地就應了下來,接著便被真末拉回家去。
「父親!」她跑向一名看似二十多歲的金髮男子身邊。
她愣了愣,怎麼看都好像兄妹而不是父女啊!正要開口,才猛然想起--她差點忘了這裡的世界觀了。
「真末,妳回來啦!」
「對啊,我還把上次救了我們的軍人小姐帶回來了!」
「真的?」他露出驚喜的笑容。「我一直想向她道謝呢!她人在哪裡?」
真末比了比她,「就在那裡了!」
見他往她這裡走來,她直起身子。「您好,今天想在這裡叨擾一夜了,希望您能同意。」
「當然好了!我感謝妳都來不及了,借住一晚算什麼?以後這裡隨妳住!」
咦?隨、隨她住?可以這樣的嗎?先不管以後會不會有需要,他說了算,真的沒問題嗎?
見她愣住,真末笑道,「父親是『瀞』一族的族長,不用擔心。」
原來如此啊,那確實是不用擔……
……
…………等一下,她聽到什麼神奇的事了?
「妳……妳父親是族長?」
「是啊!」笑咪咪。
噢,所以說她是族長的女兒?下一任的族長?未來跟傾百是一樣的身分?她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真末看著她,最後不禁「噗嗤」一聲笑了出來。「小英,妳的反應好有趣喔!」
聽到她稱呼自己的方式,不知為何,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。是什麼身分又有什麼差別?她還不都是「瀞真末」?
「總之,先來吃飯吧!母親一定已經煮好飯了!」真末牽起她的手,走入屋內。
晚餐時光在愉快的談話中結束。
她躺在真末特地為她準備好的床上,正想睡覺,卻在看見窗外天上的兩顆月亮時,睡意頓消。
不知為何,她總覺得最近想家的感覺淡了許多……或許是日子過得太充實,沒時間去想這些。
就算真的是這個原因,她還是覺得有些罪惡感--那可是她的家啊!她的父母、她的朋友,都在那裡擔心著她啊!
可是即使如此,她卻更加喜歡這裡的生活。明明每次都是捨命一戰,也經過幾次的重傷甚至垂死,她卻是……更想留在這個世界。
不知道夏刻如果聽了她的想法,會怎麼想呢……
睡意再次襲來。她打了個呵欠。別想了吧,睡覺要緊。

她走下樓。真末一家人早已起床,正準備著早飯。
真末一看到她,便停下了手邊動作。「小英,妳起床了呀?」
她赧然道,「抱歉,起得晚了……總覺得昨天特別好睡。」
「那是當然了。在軍營中神經都是緊繃著,哪能睡得好?這次可真的放鬆了呢。」她將餐點擺上桌,「不說這個了,快來吃飯吧!妳等會就要離開了吧?」
她點頭,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」
吃完飯後,她便向真末一家人打了聲招呼,先行離去了。
望著她的背影,真末的父親面色凝重了起來。
『瀞』一族的眼力特好,能一眼就看出術法的痕跡。
當然,他也不例外。
就在昨日,他看見她的背後有個術法的痕跡。原本他不甚在意,畢竟軍人作戰必定會遇上法術士。可剛剛……他總覺得,那個法術似乎帶了點……不祥的氣息。

她的心情好極了。看到小辮子--真末平安的樣子,她真的打自內心覺得開心。
快把任務搞定之後回去吧!她想著,腳上的步伐也快了許多。
走到第二軍營的大門前,她馬上被兩名守衛攔住。「妳來幹什麼的?」
她無視鼻尖前的刀鋒,指了指自己的徽章。「我是第一精英小隊的洛世英,奉命將機密文件送來第二軍營。」
守衛一見徽章,便收起刀。
其中一個守衛道,「失敬了。文件請轉交給我吧,由我送入就可以了。」
她點頭,隨即將面板遞給他。
沒想到那守衛竟面露古怪。她不禁問道,「怎麼了?」
「妳……這樣可是十分危險的。」
「咦?什麼意思?難道交給你不安全嗎?」她一愣。
「並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守衛嘆了口氣,解釋道,「機密文件為了預防萬一,設有一種裝置,當交給其他人時只要按下面板上正中央的發亮點,就會記錄妳已將文件轉交給別人了。而對方的身分也會被記錄下來。如此,要是不幸被劫,也可以追蹤到面板的下落。」
「還有這種功用啊……我都不知道。」她一笑,「多謝你提醒我了!」
他的臉微紅,輕咳了聲掩飾掉自己的尷尬。「先做紀錄吧!」
她伸手,剛碰上面板,一陣暈眩忽地傳來。
「妳沒事吧?」那名守衛關心地問道。
她正想告訴對方她沒事,眼前突然一嘿,她失去了知覺。

緊急鈴聲響起。
日出等人都是一愣。這個鈴聲表示有重大事件發生,必須召開緊急會議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殤放下手中的瑞茵。
「不知道,先去集合吧。」日出起身,順道將萬里自沙發中拉起。
待日出率著眾人至會議室前,他打開門,一瞬間有些僵硬。
只見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們身上。
不是平常那種嫉妒、不以為然或崇拜的眼神,他一看就知道發生了大事。
「……先進來坐下。」一個長老開口道。
待他們一一入座後,長老才再次開口。「東方日出,你們闖大禍了。」
「……咦?」他一愣。
還沒反應過來,長老伸手一揮,一顆巨大的透明圓球浮現於桌面中央。「我方才已經先放了一次--這是第二軍營傳過來的影像。」
只聽到這裡,眾人內心已無法平靜。第二軍營……現在去那裡出任務的,就只有--
影像開始播放。
隨著影像的放映,所有人都面露驚駭。日出猛然起身,原先坐著的椅子被他摔了出去;晨曦死咬著下唇,眼中滿是不可置信;業的手指在背後收緊,鮮血自其中淌下而渾然未覺--所有人的面上都是無法相信,就連一向懶散的萬里,面上也出現了他們第一次看見的嚴肅。
影像結束了。場中一片靜默,好久好久都沒有人出聲。
不知過了多久,日出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。他開口,聲音卻嘶啞異常。
「這……這是……什麼……?」
「如你們所見,」長老的聲音此時宏亮地迴盪於室內。「她攻擊了守衛,並拿著機密文件逃跑了。」

好……暈。
她睜開眼,赫然發現自己身處連自己都不認得的地方。
嗯?奇怪了,她剛剛不是正要與守衛進行紀錄嗎?怎麼她頭一暈,就跑來這裡了?
她疑惑地四處張望了會,這時,臉上傳來濕濕的感覺,她下意識地伸手抹去,卻瞥見一抹紅。
剎時,她全身劇烈地顫抖著。「血……?」她有不好的預感……連忙抽刀一看,果然見到刀鋒上未乾的血液。
她的臉色慘白,這幾日她頂多是將刀拿來作對打訓練,並沒有用到如此……難道,她方才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了?
她慌亂地跑去第二軍營的大門前,映入眼簾的是怵目驚心的紅。
紅飛濺至牆上、門上,彷彿以血為墨,揮灑得令人覺得毛骨悚然。
這樣的殘忍,她無法想像當時的狀況有多慘烈。但……這是她做的嗎?
她愣愣地站在原地,望著地上的狼藉。
這時,一名巡邏的守衛走過,在看到她時突然愣在原地。
她與他對望了許久,他才彷彿想起自己的工作,連忙上前逮補她。
她愣愣地任人將她制住,制服人的法術所帶來的疼痛也無法讓她平靜。
這是……她做的?
「報告,已經逮捕肇事者!」
這是她做的?
她……做了什麼……?
那名守衛的笑容映入她的腦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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